韩浩月

    女观众喜欢谍战特工电影，主要的原因是片中的男主角帅。男观众则拥有更多一些理由，比如幻想美女与枪卧于身体两侧，释放内心暴力冲动，通过银幕满足自己的破坏欲等等。作为从不错过任何一部谍战特工大片的观众，我在《谍影重重》、《碟中谍》、《007》等系列电影以及数不胜数的同类型电影中度过青春期，现在依然爱看，但兴趣已经减少不少。

    因为类型固化、情节雷同，很难从一堆谍战特工电影中寻找特别能让心灵悸动的作品，但最新在国内上映的《007：大破天幕杀机》（以下简称《天幕杀机》）以其动静相宜为这个系列的电影拓宽了继续拍下去的道路。在动方面，其追车、枪战、爆炸等场面，随着电影技术的提升得到了相应提升。在静方面，它大幅度融入了心理电影的元素，对人际、情感、政治等有了深度的触碰。

    所有体现心理元素的戏份都围绕着“人民需不需要特工”这个核心展开。在《天幕杀机》中，邦德的顶头上司M夫人依然冷血，视手下为执行任务的机器，冒着爱将有可能被误杀的风险，下令向正在与敌搏斗的邦德开枪。M夫人的观点是：人民需要特工，如果没有特工执行秘密任务，人民的利益会受到很大损失。

    而在大反派拉乌尔·席尔瓦看来，特工就像一群老鼠一样，不但无用而且令人厌恶，应该全部被消灭掉。有趣的是，正是席尔瓦这名被M夫人抛弃的前特工，成为牵动《天幕杀机》情节进展的引擎。他在小岛上对邦德进行的那一大段“演讲”，成为这部电影最具反思价值的部分，从席尔瓦的角度看，人民是不需要特工的，影片给予了席尔瓦许多重要的情感表达戏，也清晰地传递出对西方特工传统所流露的批判态度。

    邦德在《天幕杀机》中的角色层次要弱于席尔瓦，虽然邦德依旧善战，依旧嫉恶如仇，而且不失温情与友善，但仅从这部电影看，他“杀人机器”的成分更明显一些。同样作为M夫人的手下，邦德与席尔瓦对M夫人都有着“虐恋情结”，只是“忠诚于国家”掩盖了邦德对M夫人的言听计从，而席尔瓦孩子一样恶作剧搞破坏或只是为了赢得M夫人给予他一个拥抱。

    席尔瓦这个角色，让我想起《沉默的羔羊》中的变态的精神病专家汉尼拔，他们同样残忍、冷漠，但也一样容易被细小的东西击溃。哈维尔·巴登饰演的席尔瓦，又让《天幕杀机》后半部分有了《老无所依》的硬冷味道。作为007系列50周年纪念电影，《天幕杀机》在邦德驾车带M夫人进入天幕庄园后，影像风格突变，苏格兰原野暮色沉沉、阴云密布、杀机四伏，这不是我们熟悉的007系列，曾拍摄过《美国丽人》、《革命之路》的导演山姆·门德斯，为新版007注入了浓郁的文艺色彩，此外，邦德和庄园老人一起用雷管、土枪、匕首战胜席尔瓦团队，这些叠加在一起，让《天幕杀机》充满了怀旧与自我致敬。

    在天幕庄园，所有人的命运都找到归宿，邦德恢复年轻时的神勇状态，席尔瓦如愿死在M夫人膝下，很不愿意用“特工时代的终结”来形容M夫人的死亡，但她最后死于邦德怀里，真的让人感慨，一位视特工、间谍工作为生命的人死了，那么这项事业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在西方国家，特工作为政治警察以秘密的方式执勤，对威胁到国家安全的人进行“定点清除”，但也有可能会被用作政治迫害的工具。在《天幕杀机》中，就出现了M夫人参加听证会接受质询的描写。

    人民需不需要特工？这可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人民总是期待，能在安全的环境下生活，住所不会无端被特工破门而入。形形色色的特工电影强调动作与场面，在为观众奉献一场场视觉盛宴的同时，却因缺乏反思而成为一部部展现肌肉的作品，《天幕杀机》不仅是007系列的突破之作，它对此类型电影的多样化亦有一定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