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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的评委们会喜欢《星际穿越》,因为诺兰足够保守,他拒绝3D技术,坚持使用胶片,影片类型又摆脱了科幻的束缚,成为一部情感大片,它或许不是硬科幻迷的菜,但充沛的情感表达,仍足以涵盖足够大的观众群。
 
诺兰自己坦言,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拍摄了《星际穿越》,展示父爱的伟大于是成为影片的第一主旨。电影故事明白无误地指出,只有对孩子的爱,才能促使宇航员父亲库珀穿越星际,寻找可供人类移居的星球,诺兰弱化了“好莱坞英雄”最后一刻拯救全人类的模式化表达,也无视强国之间“太空竞赛”的政治含义,影片落点放在父亲“一定会回来”的承诺上,这让《星际穿越》的情感元素真实可信,具有自然的感染力。
 
父爱故事好莱坞拍了那么多,但《星际穿越》还是为父爱找到了新的表达形式,宇宙飞船、外星球、黑洞、第四维空间、第五维空间等等这些,只无法阻挡爱的传递,距离、空间、时间等等也不再是问题,爱的讯息可以穿透一切有形无形的隔阂,以近乎神迹的形式存在,当库珀在第四位空间推动书架上的书,组成字母向女儿墨菲传递信息的时候,观众会觉得,这不像是科幻,而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心有灵犀。
 
在电影中,“幽灵”不是虚无的存在,而是一种真切的存在,只是“幽灵”与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而已。少女墨菲拒绝父亲进行星际航行,虽然觉得父亲一去将不会复返,但却相信父亲不会死去,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了而已。“幽灵”的说法对于中国人而言也不陌生,人们在清明节等一些时节祭扫亲人、凭空对话,相信在另外一个空间的人能听到,《星际穿越》用它的故事“证实”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星际穿越》有这样震撼的一幕:宇宙飞船在外太空只能单方向接收信息,无法发回信息与地球上的人们互动,库伯在一个“一小时是地球时间七年”的地方,观看儿子在不同年份发来的视频影像,儿子结婚了,儿子又生了儿子,屏幕中的人向库珀表达着思念之情,泪流满面的库珀却无法进行哪怕一个字节的回应,那一刻,虽然在肉体意义上他是活生生地活着,但在地球上的亲人看来,他已经是一个再也无法触碰到的“幽灵”。
 
这一幕之所以打动人,是因为它客观又形象地诠释了,当亲人真的生死两隔的时候,爱与思念会如此真切地撕扯着彼此的神经。英国作家毛姆曾写过,“因为有爱,人的存在才变得有意义”,《星际穿越》很大程度上也是在说这个道理,爱的本能让人去保护家园,在家园即将失去之际,又去寻找新的家园,在影片结束,人们告别地球,在新星球上建立起新家园的时刻,库珀的星际之旅由对女儿的爱,毫无痕迹地过渡到了对人类的爱,《星际穿越》的难得之处得以凸现,它不装腔作势,不讲宏大主题,从低处出发,到高处收尾,这是“保守派”诺兰的高明之处。
 
在特技画面上,《星际穿越》拥有《地心引力》创造的空间想象感,或是因为诺兰喜欢搭建事物拍摄的缘故,数字技术运用的减少,让特级画面少了炫目感但却多了质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效穿越黑洞的画面,可以满足视听爱好者的心理,但像《星际穿越》这样一部电影,没有丑陋的外星人与外星动物,没有激烈的外星大作战,也没有满天飞的各式飞行器,依然能够把观众牢牢地按在座位上近三个小时,凭借的主要是情感的力量。
 
让情感回归科幻大片,是观众与市场的共同吁求,在视角特效、画面剪辑、技术堆砌几乎成为科幻大片代名词的时候,创作上的“保守派”们开始行动,用往影片里灌注情感的方式,来捍卫电影真正的本质尊严,同时也表明,无论数字技术能帮电影制造出多绚丽的梦境,如果没有了情感的浸染,这梦境永远是苍白无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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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韩浩月

613篇文章 1年前更新

作者为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出版有《写给大话时代的告别书》《一个人的森林》《爱如病毒,喜欢潜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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