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近日，《彭博商业周刊》报道了中国中产阶级狂热出境游的消息，根据这份报道提供的数据，从2003年的2000万人到2013年的9800万人，十年间中国出境游人次增长率接近400%，“出境游人数壮大的背后，是中国中产阶级群体的迅猛扩张与消费升级。”

        中产阶级通过各个渠道发出来的抱怨不绝于耳，如家庭承担的税费太高，一套房压垮中产家庭，工作压力大生活质量差，“哪儿有什么中产阶级，都是房奴车奴孩奴”……这些抱怨声音，多指向政府财政收入过高，不愿藏富于民，只是，中产阶级试图要求分享财富蛋糕的吁求，一直得不到回应，在不安与焦灼的情绪下，中产们的行为变得很敏感。

        出境游是种种敏感行为之一。世界各地的著名景点被中国人包围，中国的有钱人真这么多吗，有人怀疑那些在海外大手大脚花钱的，多是权贵及其家属，这是数量相当庞大的一群人，但减去这群人，剩下的便是那些手头有余钱、渴望看看外面世界的中产了，在社交媒体上，“用在二环买一平米房子的钱，可以欧洲游一圈”的博文流行一时，想开了的中产迫不及待想要去外面呼吸一下不同的空气。

        同样的敏感行为还有，中产阶级的移民潮正在迅速压过富人移民数字，“在2013年，总共有930万人出生于中国，但生活在外国，比2000年增长了400万。”中产阶级的移民通常以家庭为单位，变卖掉所有国内财产，换取一个在国外生活的机会；在国外购买房产，成为中产获得安全感的一种方式，在2014年北京春季房地产展示交易会上，300多个海外住宅和商业房地产项目的进驻，显示出中国中产想要“冲出去”的渴望有多强烈。

        在国外人看来，潮水一样涌出国门的中国人是一个奇怪的群体，他们可能并没有多少钱，但在购物上却体现狂热无比，哪怕买的那些奢侈品并不见得会派上用场。面对移民潮，许多国家提高了移民门槛，担心中国人带来的冲击太大。中国人积极购房抬高了国外多个城市的房价，老外们对此抱怨不已……而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恐怕还源自中国中产阶级的身份困惑。

        在境外大声吵嚷、随地吐痰，在飞机上打架，购买成包的奢侈品……这与文艺作品曾刻画与描述的中产阶级相差甚远，理想的中产精神状态，应该包括从容、淡定、智慧、幽默等元素，美国中产除了拥有这些精神特质外，还会刻意地去追逐一些矜持、文化、品位等等。出国的中国中产们，在物质财富方面可能达到了中产标准，在行为准则方面，则体现出了一定的差距。

        中国中产阶级，在内心深处一直没有把自己当作这个阶层的人来看待，更多时候，他们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与位置，许多时刻，是凭借本能判断来选择人生方向。在中国中产们看来，移民，海外买房，是优化或转化生存环境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他们很少思考，是否还有别的渠道和方法，来确定自己的地位，发挥自己的影响，哪怕停留在原地，也拥有对未来的信心。

        中国已经没有了贵族。同样，也没有中产。所有中国人都可以视为，在“赤贫”这一水准线上同时起步的，这“赤贫”包括物质与财富上的。消灭阶层差距，在过去某个年代险已达成。而阶层的再次形成，是因为有人通过官位、贪腐、内幕交易等，构成了富人群体，少数通晓官商交易规则的人，挤进了富人阶层。与此同时，数量庞大的中产通过所谓的时代机遇和辛苦劳动，成为拥有一定资产的人。但和富人阶层一样，中产们的出身，多来自底层。长期底层生活的匮乏，形成了今天精神上的焦虑和行为上的无法自控。

        用最直白的话来形容，很多人拥有中产阶级的皮囊，却有一颗属于“屌丝”的心。想真正成为中产阶级，必须要解除掉身份困惑，搞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在财富不断增长、精神止步不前的痛苦过程里，完成内心的蜕变。只有从内心到精神拥有了中产的境界，中国的中产阶级才会真正肩负起历史使命，成为社会美好稳定的中坚力量，才不会一味地逃避责任，让已经可以清晰看见的烂摊子变得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