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中国大妈因为用1000亿人民币瞬间横扫300吨华尔街黄金而“一战成名”，把意欲做空黄金的“金融大鳄”打得举手投降。如果说几个月前大妈们的英雄壮举让我们有点啼笑皆非的话，那么最近跳广场舞的大妈频繁遭遇邻居们的袭击，则让这个群体沾染上了些令人悲哀和无奈的色彩。

    导致大妈遭遇邻居袭击的缘由是跳广场舞，音响声音大，聚集人多，让被扰的居民“奋起反击”，粪便、猎枪、藏獒、水弹等各种非常规“武器”都用上了。大妈们自然会感到委屈，不就是跳个舞嘛，招你们惹你们了？袭击大妈的居民也有理，辛苦一天连个完整的觉都睡不好，还让不让咱上班族活了？

    有为大妈辩护者，说大妈们不容易，从困难时代走来，没受过良好教育没啥文化，也没怎么享乐过，所以大家要多包涵。说大妈是因为“没文化”，这显然也是种“偏见”，真正没文化的大妈，现在多成为乡村留守者，没什么心情去跳舞，就算想跳也没地方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能力炒黄金的大妈，正是城市曾经的精英人群，怎么可能用“没文化”来形容她们？

    大妈被“攻击”，是社会普遍缺乏体谅的一种表现。我们现在的人际关系文化，受生存压力影响，充斥着浮躁、焦虑和漠然。家庭成员之间的代际关系，都在逐渐疏远，年龄相差甚大、平素缺乏交流的两个群体彼此存在攻击心，也变得稀松平常了。如果大妈们的音乐声、笑声能尽量小一些，如果上班族能理解大妈除了广场外并无其他好的去处，那么他们也不至于搞得关系如此糟糕。年轻人经过广场舞现场时，能加入进去跳几步，那则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理想状态了。

    可惜的是，现代的人际关系丢失了传统，包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亲仁善邻，国之宝也”、“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等，都没得到很好的继承，熟人社会之间的信任与体谅都在变得淡薄，何况陌生人之间，怎么留存足够的善意与尊重？看看我们大街上的行人关系、小区内的邻里关系，哪里不是被警惕、漠然所侵染？

    传统没保住，西方人际关系的营养显然也未被汲取：在西方，陌生人之间十分注重保持客气与距离，一个很小的例子是，假若你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那么你身体周围方圆的几米之内，都会被视为私人空间，路人经过不会靠近以免引起双方的不适或误会。在中国大妈们看来，凡是法律不禁止的地方，咱们就能去。这是大妈们的家庭角色在公共场合的一个延伸。在家庭里，一些大妈上管天下管地，管老公管儿子管媳妇。到了外面，自然也会视广场为客厅，可以大展身手。受年龄影响，大妈们多思想固化、价值观固定，她们眼中的人际关系的中心点，常锁定在自我身上，很难通过换位思考的方式，来感受当下其他人的生活。

    老年人的自娱自乐的确解决了一个“老有所依”的社会问题，但对责任与义务的轻慢，也让大妈成为脱离社会的独特群体。在批评跳广场舞噪音的同时，或许我们更应该关注大妈们的内心世界，帮助大妈们创造更多的活动空间，培养更多的精神寄托，让大妈成为整个人际关系链条中具有润滑作用的那一环，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依赖广场舞中的大喇叭，才能吸引来带刺的眼光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