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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浩月

  经常路过京城繁华地带商业楼,有的兴建完成不久,在旁边会有一些临时的棚户区,里面经常有或年老或年轻的北漂出入,时常对他们的生活有一些好奇,但一道道耸立起来的遮挡墙,把一个城市的一个区域,划分成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张元的新片《有种》,强行给这道墙开了一扇门,从门里往外涌动的,是城市缺失的原始青春气息和生命的悸动。

  张元的公众形象,常会出现在对他作品的期待中。他的个性符号里,“艺术家”多于“导演”。在他尝试拍摄眼下流行的微电影,证明自己也可以做出流畅的商业电影后,《有种》带给观众当年观看《北京杂种》时的熟悉气息。张元的这种反商业,其实是迎合了观众对他的期待,或者说,满足了观众对大银幕作品需要个性影像的需求。如果《有种》成了《失恋三十三天》那样的言情片,张元会被骂死。

  当然,现在这版《有种》的故事,也避免不了张元被骂。影片对诗歌的推崇,对角色精神世界的小资化描述,会让《有种》有“矫情”的嫌疑。但看完全片,真说不好这种“矫情”对电影有正面还是负面作用。当凭借男扮女装的舞者小诗,一次次在片中喊出“在我的祖国,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时,我的内心被一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充满,我也觉得这么渲染一首诗歌有些矫情,可偏偏还是为这样的句子感动、悲伤、无奈。“身上没有钱,心里没有诗”,这句台词勾勒出了当下年轻人的内外交困。

  张元拍出《北京杂种》时,是诗的最好年代。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内心有诗也有理想;那会儿“贫穷而听着风声也是好的”。现在的这部《有种》,则是表达同样年轻的人们,对“风声”的渴望,小诗在疾驰的汽车上从后窗探出身体,做了一个长长的迈克尔·杰克逊的展臂动作;四个好朋友来到海边,脱掉衣服奔向大海……这些镜头,是年轻人对“拥抱诗意”的渴望的最好展现,同样,也是对影片疼痛气质的最好渲染。

  《有种》有对“疼痛”的刻意包装。这一点在男一号三宝身上尤为突出。影片一开始,三宝因为失恋而咬碎一个玻璃杯,被包扎成口罩形状的纱布既搞笑又凄凉。因为要忍住去捅伤一个贱男的冲动,三宝紧握匕首的那只手鲜血淋漓……影片的这些残忍场面,只能说是自残,很难说是暴力。真正的暴力处在故事外围,是那些被镜头仰拍的高楼大厦,奢华糜烂的娱乐场所,和为富不仁的伪君子……

  看《有种》时有种担心,张元对他这部电影所对准的人群有着真正的了解吗?这种担心在观影体验中得到了验证。他对底层苦难相当多一部分,都还有想象的成分在。他为影片注入了诗意,但现实情况是,底层没有多少诗意可言。诗意想象会让影片具有张力,对应现实却难免又会产生距离。虽然如此,张元对叛逆精神的坚守仍值得尊敬。中国电影人顺应潮流者众,能坚持骨子里的不妥协的人,其姿态本身也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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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韩浩月

613篇文章 1年前更新

作者为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出版有《写给大话时代的告别书》《一个人的森林》《爱如病毒,喜欢潜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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