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

北京师范大学成立了国际写作中心，诺贝尔奖得主莫言出任主任，在揭牌仪式上，莫言发出邀约，欢迎中外著名、非著名的作家到北师大来讲学、来交流，“即便不讲学、不交流，到北师大走来走去也可以。”他同时还表示，自己在考虑带研究生。

先不要把莫言带研究生当回事。他不过是在国际写作中心的揭牌仪式上顺嘴说了一句而已，并未对此有过多诠释。考虑带研究生，不过是表达一种愿望，真正开始带研究生，则还需要莫言慎重考虑后才能决定，并且要按照教育部门以及校内的相关规定，完成必要的流程后，才能正式开门招徒。

但舆论好像非常关心莫言要带研究生这件事，并且聚焦于莫言有没有资格带研究生的问题上，有人十分可笑地提出“他的实际文化水平只有小学五年级”，以此认定莫言没资格带研究生，并搬出了等级森严的职称要求，仿佛莫言一旦成为研究生导师，就对现有的学术秩序形成了多么大的挑战。

诚然，在“唯学历论”和“唯能力论”之间，从校园到社会都有争议，但随着人才竞争的高度市场化，“唯学历论”已经越来越没市场，前几天，上海121名硕士、博士、海归竞争60个城管职位的新闻轰动一时，已经充分说明学历不再是衡量人才的最高标准。沈从文小学学历、刘半农中学学历，可他们都是北大赫赫有名的教授。现在忽略莫言的文学成就而拿他的学历说事，已经是赤裸裸的学历歧视。

带研究生，若莫言没资格，真想不出哪位作家还比他更有资格。他有多年的写作经验，对文学有着超于常人的理解，学生可以通过他尽快打开通往文学殿堂的大门。他对历史与社会有着自己的审视与认知，作为他的学生，有机会更深入地走进他的精神世界，与他一起观察、思考。获得诺奖之后，莫言在国际上有了众多的友情资源，他更有条件帮助学生开阔视野……现在不是莫言愿不愿意带研究生的问题，而是北师大应力促莫言成为研究生导师，这对该校学生是一个福音。

之所以莫言把带研究生放在“考虑”的层面上，还是有一些顾虑，但这种顾虑绝非是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而是不确定自己能否有足够精力带学生。获奖之后，莫言曾多次表示，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老家高密安心地写作，但隔三岔五地还是无法避免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和文化活动，莫言已经不是属于他本身的莫言，势必对他的心境带来很大影响。而作为研究生导师，最需要的是一颗能沉静置放于校园内的心，所以，要理解莫言的犹疑，如果分身有术，他应不介意与年轻人分享知识与经验。

对于这样一位“国宝级”的作家来说，除了个人写作之外，如果愿意额外多为社会做一些贡献，根据自身条件选取一些优秀学生来进行教育，是很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同为诺奖作家，威廉·福克纳自从1957年起就活跃于弗吉尼亚大学，直到1962年去世，在此期间，他做过无数次公开演讲，其录音经整理后以《福克纳在大学》为名出版，深受欢迎；索尔·贝娄先后任教于芝加哥大学、波士顿大学，直接为大学新生授课，涉及创意写作等文学课程，在文学界和学术界传为佳话。莫言在大学，一样可以做这些事情，对于他考虑带研究生的愿望，更应支持和鼓励，而非冷嘲热讽。

不知道莫言任主任的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在计划招收文学创作研究方向的博士与硕士研究生方面，有什么样的条件和要求，但愿不会像外界苛责莫言的学历一样，对学生的招收资格挑三拣四，如真想让这个写作中心成为作家的培养基地，那不妨抛弃一切成见，以学生的文学素养和写作前景为主要考虑对象，让真正热爱写作的人聚集在一起，只有这样，文学才会在北师大新成立的这个国际中心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