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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脱口秀大会》举办到第三季,这档由李诞、池子、王建国等早期脱口秀表演者与创作者筹办的语言类竞技节目,已经成为喜剧消费市场的生力军。在节目本身经历了一些坎坷与变故之后,第三季依然备受关注,意味着这一新兴的喜剧表现形式,已经深入人心、不可替代。

第三季《脱口秀大会》对制造话题的渴望溢于言表。首轮50名选手淘汰25名的残酷赛制,邀请“乘风破浪”的张雨绮与初代网红罗永浩当领笑员,严格的拍灯+现场观众投票决赛制,都为内容加分。老选手在创作上的疲沓,以及新选手的水平不稳定,使得《脱口秀大会》在这一季面临着内容上的危机。但不乏刷屏的段子引起广泛的讨论,比如选手杨笠以女性视角吐槽直男的演出,爆冷夺得第一名,在博得很多人喜欢的同时,也有人认为这是在强化“两性对立”。社交媒体上的“两性对立”趋势确实比较明显,杨笠的表演受欢迎,说明她的确踩到了一个痛点。作为一名观察者与发现者,她的吐槽没问题,但围绕该话题的讨论,却不能只限于情绪宣泄。

《脱口秀大会》一直在寻找最安全的内容生发场域,这也一直是这档节目最为擅长的事,在一个普遍缺乏幽默感与宽容性的舆论环境下,吐槽别人是件危险的事。《脱口秀大会》并没有在危险的边缘“疯狂地试探”,而是站在底线之上小心翼翼地触碰,于是打量选手的段子水平,便成了对选手情商的审视,在尖刻与智慧之间寻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的选手,成为观众的喜爱对象。

《脱口秀大会》没有掩盖选手的情绪化,或许节目只是单纯想要制造出“创作不易”的效果,让观众对不足之处给予理解并与节目建立更深刻的情感联系。但这种做法是一面双刃剑,情绪的崩溃,这在此前其他喜剧舞台现场——比如相声、小品中是看不到的。脱口秀节目似乎应该到了把作品与表演者幕后生活与情感进行切割的时候,让观众产生更多的共情是有风险的,这会让观众因为厌倦而产生更多的挑剔。

脱口秀这一来自西方的喜剧表演形式,是伴随着互联网吐槽文化的兴盛曲线而逐渐成熟的,通过《东方夜潭》《今晚80后脱口秀》等电视节目的历练与检验,在《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奇葩说》等互联网节目中走向成熟。基于脱口秀这一形态滋生的喜剧内容,正在改变新一代互联网用户对喜剧的理解、认知与消费,也在冲击着他们的语言表达与精神内在。

当年以王朔小说、冯小刚电影为代表的“京味文化”,以及每年春晚都会至少制造一句流行语的赵本山小品与“二人转文化”,都曾介入过多层面的话语体系。最有冲击力的部分,在于其中的一些经典台词已经成为公众的口头语言。

语言即思想,流行文化对人们思维的改变,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迅速。目前还没法把握脱口秀文化对人们的精神影响究竟有多大,毕竟它的受众还多为年轻的互联网用户。但在“京味喜剧”“二人转喜剧”影响力都在逐渐变弱,相声与喜剧电影止步不前的时候,脱口秀有点一枝独秀的意思。

脱口秀的受欢迎,在于它找到了中国式表达的文化意味,这种意味来自于传统的礼仪,来自于中国人自古以来对人际边界的敏感。节目内容在指向某个群体与现象时,是犀利的,但在具体到人与细节时,是宽厚的。虽然东西方脱口秀本质上都以自嘲为主,但脱口秀的本土化,使得这一喜剧形式少了些直接,多了些婉转,以友善与宽容为基调,在此基础上提出问题,这与中国人的性格也是对应的。

创作之手不能伸探到更多话题区域,年轻选手缺乏更多的生活与社会阅历,还有弥漫不散的焦虑感等等,都是脱口秀节目发展的困扰。但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在一切求快的娱乐氛围下,能够慢下来,或是脱口秀纾困的方法之一。很多时候,要求内容生产得快、笑声来得快,都会成为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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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韩浩月

613篇文章 1年前更新

作者为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出版有《写给大话时代的告别书》《一个人的森林》《爱如病毒,喜欢潜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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