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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2020年6月3日,《寄生虫》获第56届韩国电影大钟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女配角、最佳配乐五项大奖。此前,《寄生虫》已横扫青龙奖、电影评论家协会奖、春史电影节等韩国各大本土电影奖项,并且在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第72届戛纳电影节等国际电影节与颁奖活动上大出风头。在2019——2020年度,与《寄生虫》共同参与竞争奖项的其他影片是不幸的。荣誉都属于《寄生虫》,也属于韩国电影。
 
从窃取一种生活,到对“底层气味”的描述,再到使用蟑螂与老鼠的意象,《寄生虫》把阶层特征与阶层冲突拍成了惊悚片,很少能有这样的电影:在批判层面上,任一群体都不放过,谁都不同情,财富带来的空虚与傲慢,困苦造就的猥琐与算计,在片中锯齿一样交错,钱虽然是个“熨斗”,但却只能熨平生活的表面,而在社会内部,危机一直汹涌。
 
之所以多评论几句《寄生虫》这部已经被说了太多的电影,是因为它太具有代表性了,它的故事好莱坞化,但比《逃出绝命镇》这样的同类最新代表作辐射面更广,点射目标更精准,痛感更强。韩国一直受到美国文化的影响,电影亦是如此,但以《寄生虫》为标志,韩片已经在一些层面上超越了美片,这是一种现实状况,当美国电影逐渐失去独立性与思想价值的时候,韩国电影以其仿佛不会衰竭的创作欲望,在保持电影娱乐性的同时,也在捍卫电影的深刻性。 
 
奉俊昊成为韩国电影的标签人物,意味着他与姜帝圭、朴赞旭、延相昊等商业片导演,站到了诠释韩国人内在精神第一梯队的位置,而以金基德、李沧东为代表“隐喻大师”,他们作品的文艺与晦涩,也在不知不觉间,让位于韩国商业片的凶狠、阴冷、残酷。这是一场“隐喻”与“明喻”之间的竞争,而显然后者更符合韩国人的性格与审美,在直白、直接、对抗的语境下,去挖掘人性的幽暗与深邃,成为韩国电影的统一特征。
 
如果在过去二十年,只关注到《太极旗飘扬》、《老男孩》、《素媛》、《熔炉》、《辩护人》、《釜山行》等少数电影,而没有深入地去了解与发现韩片整体创作成绩的话,这会是个遗憾,会让你错失无数个因为观看韩片而激动难眠、辗转反侧的夜晚,这些高分电影虽然部部是佳作,但要知道,皇冠之下必有珍珠,正是无数部勇于突破的作品,堆积并抬高了韩片的创作根基,才使得韩国影人能够用一种攀登精神,也摸索电影创作的边界与顶峰,不断刷新观众对电影的期待值。 
  
惊悚片是韩国电影之光,根据真实案例改编是韩国惊悚片的创作主要来源,奉俊昊的《杀人回忆》2003年公映后已成经典,2019年该片故事原型中的杀人凶手被找到轰动全球。有观众统计,包括《那家伙的声音》、《孩子们》、《共谋者》等片在内,有四十余部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惊悚片给不同阶段的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纯虚构或者根据国外原作改编的惊悚佳作也有不少,如《记忆之夜》、《不可饶恕》、《看见恶魔》、《彷惶之刃》等。其中《看见恶魔》一片令人记忆尤为深刻,韩国惊悚片并非“重口味”三个字所能代表,比如《电锯惊魂》系列等美国惊悚电影,韩国同类影片拍出了自己的风格,韩国影人在触摸人性冰点方面,走得比好莱坞更远。
  
韩国电影有一种能力:仿佛可以把一切类型的故事都拍成现实主义题材,越是精彩的韩片,越能令人对应到现实种种。曾被日本殖民,给韩国留下深深创伤,与美国既有同盟性质但也有“绝不向美国磕头”的态度,这种胶着关系也让韩国时刻有着不安情绪。之所以如此执着地往各种“生冷酷硬”的电影故事里注入现实主义元素,在于韩国影人普遍想要走出历史的峡谷,发现自身文化的价值,创造专属于韩国人的自信与强大,这种迫切感,也是韩国普通民众所拥有的。
 
而韩片中暴力与痛苦、反思与批判,呼唤与呐喊,目的皆是如此——只有认清自身、激浊扬清,一个国家才会有前途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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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韩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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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出版有《写给大话时代的告别书》《一个人的森林》《爱如病毒,喜欢潜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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