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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思美人》已经播出一段时间,针对这部剧以及屈原的争论已经有许多。作为一部古装剧,并且在《甄嬛传》、《琅琊榜》已经奠定了新古装剧基本风格的前提下,想要拍好《思美人》不容易,况且,它的故事主角还是公认最难拍的屈原。
 
屈原难拍,是因为对他的历史评价已经固化,被流放,满怀积郁,投汨罗江而死,使得后世之人每当想到屈原,除了感怀他的爱国主义精神之外,体会最深刻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份沉重了。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名人,除了李白等少数诗人是真出世、真浪漫之外,其他的多为忠君思想所累,没有活出自我,但如果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的时代,难道这些文人身上,除了心怀国家,就有别的兴趣与志愿吗?
 
不得不说,《思美人》在勾勒屈原形象上,走出了极为大胆的一步。少年屈原的小鲜肉形象,以及青年屈原的潇洒倜傥,实际上是在对观众心目中既有的屈原印象是一种“冒犯”。屈原与诗友无明等四人泛舟吟诗作对的情形,其放荡不羁,其才华横溢,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周星驰在《唐伯虎点秋香》中塑造的唐伯虎。这样的屈原是可爱的,我们不能因为屈原后世的冤屈,就必然地认为他的青少年时代也是整天眉头紧锁,一个意义风发的青年屈原,如何变成心怀寂寥的老年屈原,这才应该是观众应该去思考的问题。
 
虽然身上都具备过人才华,但屈原毕竟不是唐伯虎,受父亲屈伯庸影响,青少年屈原内心的忠君爱国情怀也是蛮重的,但从他的外在表现来看,屈原的精神又颇具备现代气质——他需要与楚怀王有平等对话的位置,虽然屈原通常是跪着与楚怀王谈话,但屈原的精神是站立着的,为了国家平安、百姓免遭战争涂炭,屈原可以大胆犯上,出言耿直,放在别人那里,早被斩首抄家了,但楚怀王也怵于屈原的凛然正气,继而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赏识。
 
所以,屈原身上最珍贵的精神,形而上的说法叫爱国,用民间的视角看,他最有价值的地方是愤怒,敢于愤怒,勇于表达,不顾生死,真理至上,很难想象,在2000多年,作为臣民,屈原就拥有了现代政治层面的胆量与觉悟。中国古代文武英雄有许多,但身上普遍缺乏愤怒特质,尤其是对自己服务的君主,他们可以跪谏、可以冤屈,但就是无法愤怒。古代君王,最害怕的也是臣子的愤怒,因为这意味着,臣子会去除内心的奴才元素,以平等精神和君王对话,这是君王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的事。
 
后世对于屈原的评价都很高,无论在文学层面还是在爱国层面,屈原都被树为标杆。但也有负面评价,比如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曾这么评价屈原,“露才扬己,责数怀王,怨恶椒兰,愁神苦思,强非其人,忿怼不容,沉江而死”。隋朝皇族观德王杨雄则用了六个字来形容屈原,“过于浮、蹈云天”。如果说正面评价很多时候有利用屈原的嫌疑,那么负面评价则为后世了解认识屈原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当然,班固和杨雄的评价,完全可以被认为是奴才思维、奴才价值观。
 
《思美人》最为大胆的做法,就是能够跳出时代局限,用现代眼光去重新发现屈原,用能够为年轻观众所接受的娱乐手段,来重新塑造屈原。《思美人》中的屈原究竟和真实的屈原有没有距离这并不重要,重要地是一部剧所传递的价值观是否与当下人的思想能够实现对接。如果当下观众能够通过《思美人》对屈原的一生能有更为开阔的了解,给予他更客观、更真实的评价,那就算完成了它的一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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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浩月

韩浩月

613篇文章 1年前更新

作者为散文作家,文化评论人,影评人。出版有《写给大话时代的告别书》《一个人的森林》《爱如病毒,喜欢潜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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